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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帖最后由 bugfishes 于 2015-2-4 10:46 编辑
第七章 魔灵师•雀罗
1
天空再次卷起了玄色的涡流。不知什么时候在虎王身边睡着的渡,醒来后叫起虎王,一起乘着御雷丸离开了空幻乡。名为骸力的独目巨人变成了一堆石块,悄无声息地留在了石柱之间。
[在得到下一个灵魂之前,牠会就这样几百年、几千年的一直沉睡下去吧….]
看着远去的巨人遗骸,渡这样想道
石柱群中断了,之前被遮挡住的空无一物的荒凉大地伸展开来。空中赤红色类似雾霭一样的东西低低的悬浮着。就算让御雷丸在空中飞行也不能接近那片雾霭,渡觉得那就等同于直接呼吸魔界的毒气,于是便开始在地上步行。简直像铺满了一层敲碎的人骨一样的地上,御雷丸谨慎的迈着步子。
“虎王,你还好吗?”
渡问向坐在身后靠在他身上的虎王
“什么事儿也没有!”
听到一如既往的回答,渡稍微放下了心。渡知道坐在御雷丸背上的晃动虎王忍得住,不过还是不能飞在空中那正体不明的云雾中。
“还疼吗?”
“不用担心….本殿下和现生界的人类不一样….这种小伤一天就能全好了!”
虎王沙哑着声音说道。确实,虎王的恢复力让人惊讶。渡后知后觉,实际上在大龙塔时虎王受了相当严重的伤,这些伤要是放在人类身上,没有个十天二十天是下不了床的,但虎王现在已经恢复到仅仅留下了一点疤的程度。
“渡….你不饿吗?”
“诶?”
没有肚子空空的感觉。不仅如此,虽然笼罩在灼人的火热中,却一点也不觉得口渴。就算真的口渴,找到了水源,有没有勇气喝魔界的水还不好说呢。
“没感觉怎么饿….虎王呢?”
“本殿下也是….在魔界的期间,大概都不会饿吧….”
“嗯…..”
“这么说的话,这里还真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世界呐!哈哈哈…..痛!”
想笑的虎王,因为侧腹的疼痛不自觉的呻吟出声。渡不知怎的觉得有些有趣,小声笑了起来。
渡的身前挂着从空幻乡拿到的剑,虎王看着这把剑感慨
“用这种满身是锈的剑,真亏你能打倒那个独眼鬼….”
“我也是关键时刻能拿得出手的啊!”
“哈哈哈….你是救世主嘛!”
“是啊…..但是”
渡想起了虎王还有问题想问那巨人的事
“…..还有事没问那家伙吧”
“算了,别介意!”
“虎王,从天部界堕入魔界的孩子是….”
“无法再复原的、青辉龙的分身吧”
“那是….”
“是鬼夜叉!”
这是几乎可以确信的事。鬼夜叉曾经宣言他的目的是对天部界复仇,并且说这也是虎王的宿命…..虎王预感,连结自己与鬼夜叉的那根看不见的线,正在逐渐显现出它的颜色。
渡感受到虎王从背后传达过来的心跳,知道一言不发的虎王在思考着什么。渡还没有告诉虎王发现文月衣袖的事。
[文月不会有事吧….]
一想到被囚禁在鬼夜叉身边的文月,渡就变得坐立不安,他将手轻轻按在揣着衣袖的外衣上。
突然,御雷丸激烈的打了个鼻响停了下来
“吁——吁——!”
渡拍着欲靠后肢站立的御雷丸的头安抚牠
“怎么了?”
虎王看向前面问道
“不知道,御雷丸好像感觉到了什么….”
“?….. 看那个!”
虎王指着前方。连绵的白色地平线附近,可以看见类似黑色山脉的东西。
“是山吗?”
“过去看看!”
听了虎王这句话,御雷丸再次安静的迈出了步伐
2
看起来像黑色山脉的东西,走近后发现原来是一片森林。不,确切来说也许不能算是树。因为这些树上一片树叶也没有。尖锐的荆棘相互交错缠绕,从树枝上长出向高处延伸着。
“真壮观,这些树能有一百米高!”
森林中很昏暗,说不定有会魔界的野兽躲在里面的什么地方
“貌似除了穿过森林没别的办法”
就算心中再多不安,也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
“那好、走吧!”
渡催动御雷丸走进了森林
随着前进树棘渐渐变得茂密,几乎要碰到渡他们的身体。荆棘黑色刀尖般的顶端有粘液渗出,看着就不像被刺到了还能平安无恙。渡在半路上跳下御雷丸,边用剑除掉荆棘边前进。荆棘比想象的要坚固,砍了几次之后还有异常的臭味飘进鼻子。
渡用剑开路向前走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,直到持剑的手臂力气几乎用到极限。竭尽全力再一次抬起剑,视野忽然变得开阔,渡以为已经穿过了森林。
“成功了!走出森林了!”
渡高兴的看向虎王,然而,他马上就知道自己搞错了。这里像是森林中的广场,有棒球场那般大小的空间里没有生长带着荆棘的树木。向上看去,荆棘枝条形成半圆形的顶棚覆盖在半空中。
“怎么回事啊,这里?”
渡用脱力的声音说道。广场的地面与之前不同是清一色的漆黑,到处散落的白色碎石将地面装点成星空一般闪耀着。
“有人在!”
渡看向广场中央黑色的突起物发现那是个人影
“去看看吧!”
“没问题吗?”
“这里可是魔界!反正没人站在本殿下和渡这边!破罐破摔呗!”
渡和虎王保持着距离向人影靠近
这个男人….前提是他的确是个男人,头上罩着兜帽,身披黑色长袍。男人面前放着一只广口壶,不知是烟还是蒸汽的东西从壶中飘升。渡他们走到男人正面停住了脚步。距离足够,但不知他什么时候会袭击过来,渡握着藏在身后的剑又加强了手上的力量。
“…..欲问何事…..往世之罪过,亦或来日之劫难….”
是男人的声音
“…..欲问何事…..”
男人又重复了一次
“鬼夜叉在哪?”
虎王扬声发问
“穿越这[逢魔之森],在那[蛇蝎城]中….”
“蛇蝎城?”
“穿过这座森林以后要往哪边走才对?”
渡窥视着男人的面容开口问道
“欲穿越逢魔之森,必先逢魔….父杀子、子弑父!金兰互叛、连理相憎….若能逢魔,便可越过此林”
男人微微抬头,猩红的头发像血在流淌。口角周边,也长着细细的赤色胡须。
“…..欲问何事…..往世之罪过,亦或来日之劫难….”
虎王从御雷丸背上滑下,走近男人身边
“虎王!”
虎王站定在男人面前提出了问题
“你是谁?”
“魔灵师[雀罗]….”
“雀罗?…..那好、雀罗,让本殿下看看自己的过去!”
虎王脸上露出有所示意的轻笑
3
雀罗凝视壶中的液体开始吟诵咒语。虎王也将视线放低注视着壶里,澄澈透明的清水疑似物,明明没有用火加热,却冒出白色的袅袅蒸汽。
“将手放入此壶…..”
“?…..”
虎王看了看雀罗的脸
“不要啊、虎王!危险!”
渡站在虎王身旁劝阻。虎王缄口不语看着壶里。不知道是会融化手掌的炽烈,还是会冻结血液的极寒。虎王缓缓伸出手,猛地插进了壶中
“啊!”
渡连阻止的功夫都没有
“虎王!”
一开始是冰冻般的寒冷,紧接着就变成了灼烧的疼痛
“唔呜!”
“虎王!”
“别担心!没什么大不了的!”
实际上,疼痛很快就消失了,麻痹的手掌什么也感觉不到。虎王等着雀罗开口。
“…..有一落入魔界的女人…..即将产子的女人…..”
“?…..那女人是谁?”
“其名[婀娜]…..”
“婀娜…..”
“女人产下一男婴…..出生时就拥有[天地之星]的婴孩…..双瞳宛若魔界生命之湖般碧蓝,发丝犹如天上世界衔华佩实的稻穗般、闪耀着金色的光辉…..且于头上生有象征魔界王者之[角]…..”
“!…..”
这就像在形容现在虎王的相貌。虎王未发一语询问般的看着雀罗。
“…..那婴孩,持有[天地之星]出生…..”
“天地之星是什么?”
“…..甫一出生便拥有国家的孩子…..那国家,存于天上与地界之间…..那是无论从天上还是从魔界都无法支配的国家…..那孩子,注定会成为此国之王而生…..”
“那孩子、之后怎么样了?”
“……魔界之王惧怕拥有天地之星的孩子…..为得到毁灭魔界亦绰绰有余的力量…..王杀死了那孩子…..”
“!…..那么,叫婀娜的女人呢?”
“…..孩子被杀的母亲,不知消失在了何方…..”
“死了吗?”
“…..脱出魔界之人,没有可以生存的世界…..除去那拥有天地之星的孩子之外…..”
“那女人是天部界的人吗?天部界的女人生下的是魔王的孩子吗?”
“…..是谁的孩子不得而知…..况且、不论是谁的孩子,诞生在魔界便会拥有魔界的力量…..”
“那女人真死了吗?看着本殿下!本殿下就是那孩子吗!”
雀罗稍稍抬起头,用似乎要把人吞噬的黑瞳注视虎王,脸上没有任何动摇的神色。
“到底怎样!”
伸入壶中的手突然猛烈震动,水面也涌起了激烈的波纹。烧灼的痛感回到手上,很快又变成迸裂般的寒冷。
“唔呜!”
虎王痛苦的扭着脸,豆大的汗珠冒出,放在壶中的手更加剧烈的颤抖起来
“啊啊!”
即便如此,虎王也没有把手拿出来的打算
“虎王、住手!虎王!”
渡抓住虎王胳膊硬是把虎王的手从壶里拽了出来
“啊啊!”
虎王猛呼了一大口气,看向自己的手。明明感受到了那种程度的炽热与寒冷,手上却连个小小的烧伤都没有。
“!……虎王!”
虎王抖着肩膀大口喘气。雀罗再次俯下身看着壶中。
“已经够了,虎王!”
渡抱住仍然紧盯着雀罗的虎王,连拖带拽的把他拉到御雷丸旁边。
“坐上去,虎王!”
虎王又看了雀罗一会儿,最后挣脱般的乘上了御雷丸。渡在前面率先开路,御雷丸紧随其后跟了上去。虎王从御雷丸上望着雀罗。
“…..欲穿越逢魔之森,必先逢魔….父杀子、子弑父…..金兰互叛、连理相憎….”
雀罗像念诵咒文一样重复着
“…..多加注意….林中荆棘带毒…..被荆棘所伤便要承受这世间一切憎恶,痛苦挣扎,唯有一死…..”
雀罗的声音,不停回响在耳中深处
4
重新进入森林,无休止的荆棘之路延伸着。偶尔也能从荆棘间看见一小块天空,但要让御雷丸展开双翼起飞还是太过狭窄。雀罗说这些荆棘有毒,应该不是在撒谎…..
虎王自从进入森林就一句话不说。渡无法相信叫婀娜的女人生下来的孩子就是虎王,更何况那孩子已经死了。
渡时不时的回头看看虎王。虎王没有去看渡的眼睛,只是一直盯着慢慢移动的地面。向虎王抛出他出生疑问的是渡,但并不是因为好奇心,而是渡想不明白这次的事件为什么会牵连到虎王的过去。而现在的虎王也真心想要知道自己出生的秘密。虎王的心中已经有某些地方发生变化了。
用剑开路前行的渡,渐渐感觉劈倒荆棘的手有些力不从心,于是停了下来
“虎王、休息一会吧”
渡擦去额上的汗水。一直面无表情的虎王这时从御雷丸背上下来,走到了渡的面前
“换本殿下来!”
虎王说着就拔出了鬼圣剑,开始竭力砍向荆棘
“虎王、别乱来!你伤还没好呢!”
“没事!”
话音刚落,虎王已经走进了纵横交错的荆棘中
一路上渡三番五次阻止虎王,但虎王根本不听。不知究竟过了多久,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条通道。
“?…..”
这是几个小时之前虎王开拓出来的通道。虎王呼吸急促肩膀剧烈的上下起伏,汗水沾湿头发顺着金黄色的发丝滴了下来
“回到同一个地方了…..虎王、快停手吧!”
“你别管!”
虎王吼了一句,开始开辟另一条似要横穿森林的道路,然后又过了几个小时,两人再次回到了同一个地点
是迷路了吗,还是被这森林诅咒的原因呢,不论他们改换几次通道最后都会走回原点。即便如此虎王依然不肯停手,渡忍无可忍,拉住虎王持剑的手臂硬扯住了他。
“放手!”
虎王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一样想要挣脱渡
“虎王!”
“放手!”
渡被甩开摔倒在地,后背险些撞到荆棘
“呜啊啊啊———!”
虎王咆哮出满盈怒火的吼声狠狠劈下一剑,剑击中树干从虎王手中飞脱落在了地上。周围只剩下了虎王和渡激烈的喘息声。
“虎王,你到底怎么了!”
“…..”
“这么在意雀罗的话太奇怪了!”
“!…..”
虎王目光如炬
“没人在意那种事!”
“但是…..”
“比起那个倒是快想想怎么才能走出森林啊!”
“…..”
“这么下去,本殿下和你就得互相残杀才能出的去了!”
“别说这种话!”
“没错!就这样恨本殿下吧!你越恨本殿下就越能早点离开森林!”
“!…..你是认真的?…..你是真心说出这些话的吗?”
虎王背对着渡,盘腿坐在了地上
“…..混蛋…..”
渡用游丝般的细小声音嘟囔了一句。渐渐的握紧的拳头颤抖着,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。
“大混蛋!别在那里自说自话了!”
堤坝决口一般,渡大声吼出了这句话。这次换成渡转身背向虎王。以前从未对虎王这样胡乱喊叫过,渡觉得懊悔…..还有无法比拟的强烈悲哀
虎王回头查看渡的情况,渡的肩膀正在颤抖
“渡….你生气了?”
“……”
“抱歉啊…..喂,本殿下道歉,你就别生气了”
虎王四肢着地爬近渡的背后
“喂…..”
渡没回话。冷静下来想一想,也难怪渡会生气。自己因为莫名其妙的焦虑,说些不经大脑的话伤害了渡。自己不可能是那个叫婀娜的女人的孩子。虎王相信他的母亲至今只有一位,就是神部界的圣龙妃。
[这都是鬼夜叉的计谋!]
越是这么想,对渡的歉意就越强烈
“渡,抱歉….”
“…..为什么我非得恨虎王不可啊….”
渡小声低喃
“…..那是….因为本殿下做不到去恨渡…..所以,要是能让渡恨本殿下的话….”
“这就叫自说自话啊!”
渡转过头指责虎王
“知道啦,不会再想那种事了!所以你也快点让心情好起来!”
“……”
渡没见过虎王这样一筹莫展的脸
[不要摆出这么悲哀的表情……我想看到的,不是虎王这样子的表情……是虎王随时都开心笑着的样子啊……]
虎王的笑容会让渡的心情变得平静,这一点虎王也是同样。两人彼此之间都是如此,朋友的笑容就是自己的幸福,朋友的苦恼就是自己悲伤。
“……已经没事了”
渡对耷拉着头的虎王说
“!…..”
虎王看着渡,脸上立刻明朗起来
[没错,就是这个表情!]
不知不觉中,微笑也爬上了渡的面容。渡看着虎王的笑容就觉得,即使不遇到雀罗所说的[魔],也一定能穿过这片森林。
5
“好啦、接下来要考虑怎么才能走出森林了!”
虎王重新振作起精神说道。即便两人想要一往无前,最后肯定也会再回到这个地方。而且,重复同样的行为既浪费体力也浪费时间。
“应该有什么办法才对!”
虎王应和般的点着头
[…..必先逢魔…..]
雀罗是这么说的
[如果是指必须遭遇自己体内的邪恶的话…..]
接着,渡的头脑中想起了另一件事
[幻喝仙说过…..人类拥有[正][邪]之心,但如今只能看见虎王[正]的心……[正]与[邪]……现在的虎王没有[邪]之心……]
“没办法,再试一次吧!”
虎王抽出鬼圣剑,打算再一次从荆棘间开路
“等一下!再试几次都一样啊!”
“你想到什么好主意了么?”
“…..幻喝仙说过的…..虎王只有[正]的心…..”
“啊啊,好像是说过这话来着…..那又怎么了?”
“这里是逢魔之森…..是与自己的[邪]相遇的地方!”
“?…..这么说,本殿下岂不是永远都不能从这里出去了?”
“不是这个意思!这座森林的诅咒对没有[邪]之心的虎王不起作用!一直不能走出森林,是因为有我在啊!”
“没那回事!别想些没用的东西!”
“虎王,从这里开始你一个人走!虎王一人的话,应该就能离开森林!”
“你说什么呢!能做得出这种事才怪!”
“没别的办法了!虎王离开这里,再回来接我!”
“不行!不能把渡一个人扔在这种地方!”
“虎王!”
“你是不是想回敬刚才的事才说这话!”
“不是啊!我是为了我们两个人都能得救!”
降落在大亲山的第一个晚上,因为撇下了无法视物的渡一个人,结果导致两人失散的记忆在虎王脑海中复苏了
“还是不行!不能和渡分开!”
“虎王!没有时间了!我们必须得拿回命运之镜啊!走吧,你快走啊!”
“!…..”
[要是就这样再也见不到了….]
虎王压住了堵在喉咙里的话
“快走吧,虎王!”
离别,然后是重逢…..这或许就是渡与虎王的宿命…..即使离别也一定会再相逢…..两人都如此坚信着。现在,渡相信着虎王也把一切都托付给了虎王。
“…..明白了.....作为交换,御雷丸一定要留在这里。有什么情况的时候牠会保护你…..”
说完,虎王向荆棘纠结的黑暗中走去
“渡…..”
虎王暂停脚步,背着身开口
“本殿下一定会找到出口回来接你!相信本殿下!”
“我相信你,一直都是…..”
虎王深吸了一口气
“走了!”
虎王举起紧握的鬼圣剑,一剑剑劈开荆棘丛。渡目送着虎王的背影消失在了森林中。
然后又一次,咬了咬牙在心中低语
[我相信你…..]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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